天使的筆記～說愛，永遠不晚

第22天－12月20日


明天是艾蓮娜的六歲生日。我們從未想過會是這樣子度過。當其他的小孩期待一個大蛋糕、新的腳踏車或是長達一整週的慶生時，我們最想要的只有時間，但這卻是我無法用錢買到的禮物。


艾蓮娜從六年前開始教導我當個父親。我原本是性急且自私的，但她的手一握上我的手指，我很快就因為她細微的碰觸而變得謙遜。她出生時只略略超過五磅重，在我前臂的溫暖中安靜地偎依著，早產兒的衣服垂掛在她微小的身軀上，很不合身。她連還是嬰兒的時候都不太掉淚或是哭泣，不僅教我們如何當個更好的父母，以她的年紀而言還耐心得非比尋常。即使是在半夜，我也會因為她的輕柔低語而非哭聲醒來，然後就了解她的需求。凌晨時，我們會在搖籃旁的椅子上睡著，等著隔壁房間的鬧鐘聲響，然後才展開新的一天。


人生從此有了新的意義，每一個動作都帶有一個目的。我開始用一個父親的眼睛去看這個世界。工作是為了餵養我的家庭，夜間新聞突然變得令人憂心忡忡，教育則成為當務之急。不過，每個晚上都是給艾蓮娜的，白天的擔憂和父職都必須退而求其次。從她出生第一週一直到六歲，我們都是一起平靜地坐在前廊或是露天平臺上度過每天的最後時光。當她還是嬰兒時，她會躺在我的懷裡，長大一點後，她會坐在我的身旁，她的腳趾掠過底下的草。不論以哪個方式而言，她和我都是對等的，甚至是我的英雄。今天依然如此。


這六年間我們對艾蓮娜有很多的了解。她曾經是個小寶寶，現在是個小女孩，有她的個性和魅力。但我們沒有替她規劃未來，反而發現自己在計數她剩下的日子。不知怎地，我無法想像一個更糟的診斷或是失去她更糟的時機。所以我們希望、祈禱和留下記憶。這是一邊數日子一邊告訴她一切都會沒事時，我們唯一能做的。但願我沒有說錯。


第25天－12月23日


今天是充滿希望的一天，也是舉辦艾蓮娜生日派對的一天，儘管已經晚了兩天。 在開了一晚的車後，我們很高興能回到家。我們原本計畫像每個郊區家庭一樣，在地方的運動遊戲室舉辦小孩的生日派對，但看艾蓮娜的狀況和依照她的願望，我們選擇去街上的嗆辣小館，並歡迎她的朋友過來看她。我想這才是她最喜歡的方式。她穿上自己第二好的洋裝（所有參與派對的人，抱歉了，最好的洋裝是留給聖誕節穿的），早上先和媽媽去溫泉浴場（spa），修亮她的指甲，給頭髮上捲。


儘管我不確定有沒有人會先去spa再穿著最好的衣服到嗆辣小館，但這是讓艾蓮娜快樂的事，而這才是重點。


到場後，艾蓮娜避而不用她的輪椅，決定今天要來試用新的腿部支架。畢竟，如果你必須在輪椅裡坐上一整天，穿別緻的衣服又有何用呢？但直到她拒絕為了保持平衡而牽我們的手時，我們才終於了解她的意圖，改成在她的兩邊伸出手來防止她跌倒。她沒有跌倒。


餐廳的人不知怎地以為我們舉辦的是一個五十人以下的派對，然而不到半小時，派對的房間就已人滿為患，我們開始佔領餐廳的其他部分。到了派對結束時，已有將近八十個人在艾蓮娜第一次回家後來看她。家人、朋友、學校老師、同事（她早上會和我以及媽媽去上班，同事們一致認為她才是「真正」的老闆），還有更多家人和一些我們從未見過的人都加入我們的行列，一起為她慶生。連她在幼稚園班上的朋友也來了。


過去一週，她在計畫回家的旅程時，嘴裡唸著的就是這些朋友。現在我看著她一臉欣喜地擁抱每一個人，一面想像那些孩子在一年的這個時候一定會做的事，不由得希望她也能像他們一樣，每天早上冒著寒冷在校外的遊戲區等候上課鐘響。今天雖然只有熱狗和起司，卻是真正值得紀念的一天。


今晚布魯克哭了。但不像以往，她掉淚並非是因為對未來的預期或是哀痛，而是因為她看到有多少人真心關懷艾蓮娜。為了確保艾蓮娜抗癌成功，這些是我們每天都需要流得更多的淚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