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使的筆記～說愛，永遠不晚

你知道，當腫瘤掌控她的身體時，她最先失去的能力之一就是捲舌。跟著她才失去了聲音、右手、右腿、週邊視力和吞嚥能力。所以恢復舌頭的功能是件天大的事。當然，她的腿仍然有一點遲緩，但對我來說這意味著艾蓮娜將會徹底恢復，一天比一天好轉。要是能夠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。我知道從現在開始的每一天都會是這麼開始的：我會要求她爬下床時捲舌看看。當你需要的只是捲個舌頭，誰還需要核磁共振攝影和斷層掃描設備呢？



第32天－12月30日


我望向窗外，心裡有一些不該有的思緒。我回頭看著躺在床上的女兒，拿她和我看到的景象相比。醫院外，我看到有人在販毒、賣春和浪費人生的大好機會；在我們房裡，我看到的卻是一個為了生命搏鬥的小女孩。外頭的人有全世界的時間；裡面，艾蓮娜的生命卻可能會減少到幾天和幾個小時。真不公平。但我想我不應該期望公平。


一天二十四小時沒有停歇，在醫院外的街道上，對比是如此顯而易見。我很沮喪也很憤怒。但我知道這樣並沒有意義。她的生命有比人家的更珍貴嗎？如我先前所說的，這些是我不應該有的問題。


我們都在應該胸懷大志時浪費自己的時間和生命，做著那些如果只剩一天可活時不會去做的事。一個孩童的死，代表了所有我們應該學習的教訓，還有每一個應該珍惜的時刻。但相反的，我們卻追逐荒唐的事，忽略時鐘分秒不停，只在終成定局時自艾自憐。這些孩子得不到這種警告。艾蓮娜從來就不愚蠢，從來不會忽略時鐘，而且正在為她的生命奮戰。她成為我們所有人的教訓。我的代價卻可能是我的女兒。


我永遠也不會理解這是為了什麼，而這正是這一切的諷刺之處。這裡最終會有的，是一個我永遠也不會同意或是希望從中得到啟發的教訓。我不是因為艾蓮娜的教訓才去幫助別的孩子奮戰；我幫助別的孩子奮戰是因為我不想要這個教訓再繼續下去。我愛我的女兒，沒有任何教訓值得她付出生命。即使她敗戰下來，我也會持續我的戰役。


我將永遠記得這些在醫院的夜晚，記得她靜靜地睡著，我坐在她的旁邊，凝視著外面的黑暗。不公平。沒有任何事值得犧牲一個孩子的性命。這種事沒有意義，但話又說回來，它本來就不該有意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