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lose


第28天-12月26日


她當然不想再回到醫院。我也不想,尤其是我才剛徹夜開車回到曼菲斯。單是為了讓她早上五點下床就很困難,因為她緊抱著枕頭,能多賴一分鐘就是一分鐘。但這卻是每個週末凌晨三點就跑來我們床邊的那個女孩。由於她先是拒絕吃下裡頭放了藥的果凍,然後不但不把藥吞下去反而還吐出來,所以週末的餵藥原本不到十分鐘就可以解決,現在同樣的藥物卻要耗上半個小時。


當天稍後進行了放射線治療。這也很棘手,因為我試著繼續布魯克上週開始的工作,讓艾蓮娜清醒地接受放射線治療,而且靜止不動。直到現在,艾蓮娜都需要靠鎮定劑才能辦到這一點。這意味著她必須服用「白色藥物」,但那個藥物不只會讓她鎮定下來,也會害她作嘔不已。她第一次嘔吐,是在我們進入地方自然歷史博物館去看IMAX電影才沒幾分鐘的事。我帶她去那裡是希望能夠稍微改變一下她的心情,但艾蓮娜卻開始抱怨胃不舒服。在視線所及不見廁所的情況下,我只能用我唯一有的東西──我的雙手。最後,終於找到廁所且試圖清理乾淨時,嘔吐物已經沾上我的襯衫、她的襯衫和褲子。


在那裡,在男士廁所裡,當她只穿著一條內褲站著,由我幫她換上唯一可以更換的衣服(從我車上一只葛蕾絲嬰兒時期的尿布袋裡拿出的兩歲大夏衣)時,她問了那個問題:「為什麼這種事一定要發生在我身上?」


我沒有多想就回答說,戲院裡許多小孩都會碰上這種事,大多數接受放射線治療的小孩也是。她對我的答覆不盡滿意,於是碰碰我的頭,再問了一次:「不,爸,為什麼我會生頭裡有個腫塊的病,但我的朋友都不會?」


同樣的問題我已經問了一個月。但以某種角度來說,這個問題從來不會有一個好答案,因為這種病本就不該發生在任何孩子的身上。只是簡單地把它當成是「機率」,等於是在說別人的小孩生病你們就會平安無事。若把它當成是「上帝的訊息」,而你為了那個「訊息」失去自己的孩子,那無異於創造對信仰的懷疑。到了最後,我認為你永遠也不會有答案,因為根本沒有正確的答案。這種事就是會發生,你只能學著去因應它、與它搏鬥或是接受它。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反應。


我很想告訴你,我想到了一個可愛的答案,可以解釋出一個前因後果來。就算是為了這份日記,我也願意窮究出一些意義,但我偏偏就是遍尋不著。事實是,我看著我的女兒,聳聳肩說:「妳會沒事的。」然後給她一個擁抱。就這樣而已。有一天,我希望我能回答得了這個問題,並因為發現答案而改善她的生命、我的生命,還有其他數千人的生命。但現在我被迫謙遜,只能給她極需要的安撫。這是身為一個父親的使命:安撫和保護。
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angelnote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